文/南溪

编辑/雪梨王

楼梯间不显眼的灰色配电箱里，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平行世界:电流表、电压表、红、绿、黄、蓝、白灯、负载监控仪、电缆、母线、无数大小开关、电阻变换器传感器...

指示灯有规律地闪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运转，突然“啪”地一声——

电断了。

来源：南风窗，王师傅

作为一名工作了18年的电工，王建省经常在这个时候接到客户的电话，匆匆拖着工具箱出发。视频中，他通常穿着灰蓝色的工装裤，手里拿着红色的电笔，在街上跑来跑去，解决电力问题。

坦白说，王建省的视频对于我这个长期徘徊在高中物理及格线上的文科生来说太晦涩了，甚至可以起到催眠的作用。虽然他会用旁白来详细解释，但是专业术语，迷宫般的电线，起伏的电伏数字，都让我严重超载了外行CPU。

但就是这样一个视频，在抖音上获得了近800万粉丝，每个视频的赞数高达几万到几十万。从老人到几岁的孩子，从金融学生到工地泥水匠，他们都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好奇——这么无聊的电路检修视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看？

带着怀疑的态度看了几期，渐渐明白，在电路世界里，每一个字母或几个字母的组合都代表着一种仪器，但它们像咒语一样复杂，却保持着一个城市的光和热，保持着人们的基本安全。而且对于每个特定的人和家庭来说，有了电，就会有光明。看似普通的王建省，通过分享颤音视频，将自己的专业技能、哲学和人生经历送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为无数陌生人充电。

生活逻辑背后的电线

王建省的日常生活就是接电话、检修电路、拍视频、剪视频。

从2019年底到今年，山东省青岛市城阳区的普通电工经常在Tiktok上发布维修视频，从而获得了700多万粉丝。视频或长或短，他的工作也是如此——半小时就能解决简单的问题；一些复杂的问题应该从早到晚工作，整整一天。

通常情况下，电路检修是从“破案”开始的。

“对面邻居家装修砸墙。我们家一天跳14次闸门。厨房跳过洗衣房，楼上跳下楼下。这是怎么回事？”有一天，王建省接到一份奇怪的电路故障报告，对面的客户非常焦虑。王建省立即赶到现场，先找客户家的原因，逐一测量电线。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来到了邻居家。

在邻居家一楼的配电箱前，他沿着电线一路走。首先，他摘下零线和底线，一个接一个地用螺丝眼测试。没问题。根据图索，他从一楼测到了二楼，最后发现邻居二楼的配电箱漏电了，零线和火线相反，导致跳闸。王建省重新定位了地线，解决了两家公司的电路问题。

这是一个比较简单的问题。前段时间他还接手了一个疑难杂症——一个居民的智能门锁着火漏电，故障修复了一年多，找了10波维修人员都没能破案。

当王建省拖着橙灰色的工具箱到达时，工程师、强弱电大师、物业大师和智能家居工程师聚集在门口。智能锁本来就有带电功能。解锁后，大厅的玄关灯会自动亮起，但现在放电点火。门锁内有5伏DC电源，测量为100伏以上。前后中控也烧了三块。

漏电是从哪里来的？有什么方法可以去除这种电力？

经过反复测量，王建省发现门锁电路板对地，正负接地正常。所以要想办法放下100多伏的电。电源块本来应该输入220伏的交流电，输出5伏的DC电，在接地线不接地的情况下，有电压。在接地排上，他将直流电的负极接出一根地线。这种操作，所有的电压都是正常的，超过100伏的感应电也消失了。一根小线，解决了困扰一屋子人一年的大问题。

人生中，沿着每一根故障线捋下去，背后都有一个可追溯的原因，这就是电力世界的潜在逻辑。例如，原本应该是200伏的电线测量了400多伏的电力，原来是由于屋外水泵漏电所牵连。蔬菜大棚里的拉杆电机不动不转。老板以为是电机卡住了，准备换机器。王建省检测后发现，由于某一部分电线缺相，电流不畅通。一户人家每月电费高达800度。为此，他们特意换了房间。搬家前，他们去王建省检查，发现是四口人每天洗澡，电热水器过载造成的。

几乎每一次电路故障都意味着未知和不可控的安全风险。因此，王建省经常在视频中不厌其烦地告诉人们注意用电安全。

在一段视频中，一只小狗侧躺在地上，被电死了。王建省解释说，当时有几只狗，其他狗被电得尖叫起来，跑了，但它逃不掉。

小狗没有穿鞋。它经过的地下有一根破损的电线。下雨后，地面积水，触电事故。王建省来到小狗身边。他一拿出电笔，就发出了一声巨响。乍一看，地面有100多伏的电压，越往前走，电压越高。他迅速沿着电缆前进，找到了开关——没有安装漏电保护器。这意味着这是一个可以避免的死亡事件。

这类电力安全事故，总是让王建省心有戚戚。

去年十月，他接到一份清单，户主家的热水器一接通电源就跳闸，人们在屋里“总觉得麻木”。王建省去了户主家，一组一组地测试零、地、火线。发现这个家庭的地线与厨房的电路连接超过200伏。为找到源头，他一个个拔掉家里的插头测试，又拆掉了厨房的底线，进行了几轮。直到发现玄关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的空排插在漏电处，里面还有一条白金项链被烧断了——原来孩子玩的时候项链被缠住了，导致厨房电路短路。

问题似乎已经解决了，但王建省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他继续插入热水壶和热水器进行反复测试，发现消除这个小故障后，电压仍然不稳定。当他去电控室检查时，他惊讶地发现包括这个家庭在内的许多地线都被切断了。

如果这一问题继续深埋，整个建筑物可能会依靠燃气管道进行放电，泄漏。而且等电、小火花一碰，就会发生爆炸。

从一台热水器出发，消除了整栋楼的安全隐患，这是王建省做这份工作最有成就感的地方。“希望大家看到这一点，除了破案，还能学到一些关于电路安全的小知识。”

从穷学徒到“电工福尔摩斯”

在手机端，网友们喜欢和王建省一起探索案件。和他一起打开藏在水泥墙里的电路世界，走过去寻找漏洞，剥茧，逐步调查。他们称他为“电工福尔摩斯”。

“严重的电路故障往往是含金量高的原因。”这句话经常出现在热评区。王建省解释说，这意味着复杂的电路故障背后通常有复杂的原因，需要一些时间、精力甚至金钱来探索。

网友们跟随王建省理清了电路背后的问题。一个问题解决了，他们的压力似乎随之而来，他们感到很开心。即使你不能理解它，你也不能理解它，但你仍然沉浸在它中。

但王建省说，他还没有适应网络名人的身份。对于电力行业来说，我很敬畏那些关注他的粉丝，这位来自贫困学徒的“福尔摩斯”。当一些媒体来采访时，他会退一步。“你为什么采访我？”在他看来，新闻版应该给那些为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人，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电工。面对镜头，他习惯低着头，有时会紧张到语塞。

很多年前，王建省还是个穷学徒。他出生在农村，家里很尴尬。他靠父亲挨家挨户向村民借钱读中专。为了在家谋生，他年轻的时候学过油画，当过服务员，日夜在工厂流水线上重复机械劳动。后来他自学了电力，从给师傅端茶倒水开始，变成了当初羡慕的电工。几年后，为了生活，他选择了一个人工作。

只有当你做得更多的时候，你才能赚得更多。起初，王建省做了所有的工作——在工厂里走电，在家里布线，在家里安装热水器，甚至在20元内修理厕所，在家里安装热水器。他接受了别人不想做的所有角料。

时间久了，他逐渐磨练出了电工赛道的一技之长。每次出现在现场，他想做的事情都比别人稍微好一点，更实用一点。

电工维修行业通常有潜规则。有些同事在修理的时候会留下一些故障尾巴，这样下次就可能有生意上门了。然而，王建省一直在做一个订单，只赚一个订单。如果你想修理它，尽量不要留下尾巴。有同事说他是“轴”，但他只是想坚持自己的原则。因此，每个人都把难以解决的不治之症留给他，他的技能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熟练。

同时，他还学会了拍摄视频和剪辑视频，并把它们发送到颤音上。“希望粉丝能通过我的视频学到电工知识。”王建省希望在自己的努力下，人们 "提起城阳有个王师傅，提起城阳这个地方，就会觉得踏实可靠。"

近年来，他稳定地输出了视频内容，专注于讲述电力故障的故事。封面图片和视频标题是最简单的风格——一个手机镜头对着电线和螺丝片进行抛光，电表逐一测量，仪器触摸时发出清脆的声音。旁白中，他像唐僧一样漫无边际地讲解调查过程。

一些青岛市民担心，作为抖音网红，王建省的收费可能非常昂贵。但是恰恰相反，他的维修价格有时甚至比市场价还便宜。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免除费用——4月中旬的一个上午，王建省来回跑了70公里的工地。小包工头的机器坏了，急着找电工修。当他看到电机烧坏了，他不得不买一台新的电机来安装它，所以他根本没有收费。“如果他没有完全帮忙，他不好意思接受。”

现在，他有一个四人小团队。他给团队制定了规则，收费要公平。如果他不能解决问题，他就不需要钱。在他看来，近年来“城阳电工”这个招牌积累的口碑是最重要的，不能仅仅为了一点点维修费就毁了口碑。

王建省是家庭成员和朋友眼中的典型I人，很少主动与朋友喝酒，k歌、聊天，生活似乎单调而重复。但是王建省觉得，能够沉浸在自己热爱的电力世界里，就不会无聊。

“师父真想教我”

如果你有爱和好奇心，你似乎不会累，对任何工作都是如此。在Tiktok上，除了王建省，还有一批受欢迎的蓝领博主，他们每天都在分享修理电器和检查电力故障的视频。

在当今浮躁的社会中，他们愿意吃苦，愿意深入研究的品质越来越稀缺，尤其珍贵。

现在是电力行业自媒体顶流的王建省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学习，工作让他不断更新和迭代自己的知识储备。他记得刚入行学电的时候，手机上全是黑白按钮，没有任何视频学习资料，就去书摊自学了淘技校淘汰的课本。直到现在，当他遇到一个他不理解的案例时，他会迅速翻阅旧书，用理论一遍又一遍地分析他的想法。

近年来，他成为网络名人后，不断有人加入王建省的微信好友。他来到网上，在通讯录里加了2万多个朋友。外国粉丝向他求助。他不能去现场，但当他看到这个消息时，他会自愿回复。这无形中增加了他的工作量——除了工作和发视频，他还要回复很多消息，经常忙到半夜12点才睡觉。

在过去的五年里，他一直在不断地分享，就像正常运行的电流一样稳定，这让粉丝们感到安心。有些人会一遍又一遍地看他的视频，“第一次看，第二次看，第三次看弹幕，第五次看评论区”。

起初，王建省认为所有的粉丝都是同龄人或电子技术学校的学生。后来他发现有国家电网的高级工程师和各行各业的农民工，其中有很多衣着光鲜的白领。

“师傅真的很想教我”，这句略带自嘲的话经常出现在评论和弹幕区。当我向王建省提起这个评论时，他认真地说:“其实我只是想教，让普通人理解。”

他说：“在一堆杂乱的电线中清理真相，就像在一团乱麻的生活中找到一些希望，给我能量。”王建省的一位粉丝说。她是公司的白领，平时很少和蓝领打交道。然而，她通过视频跟随王建省调查故障，成为她每天早上七点到八点在地铁上下班，在拥挤的格子间伏案一天后的“减压电子榨菜”。看着王建省沿着电线清理问题，她也随之“排除故障，心情舒畅”。

还有“00后”在王建省的经验中汲取力量。一位在家待业的年轻人，在直播间问王建省怎样才能零基础学电工。目前就业压力很大，他想多学一门手艺，这样才能多谋生。一些技校教师把王建省的视频放在课堂上进行分析教学，真实地展示书本上的抽象理论知识。还有以前从不碰电灯泡和配电箱的独居女性，通过他的视频学习了一些电路检修，解锁了自己的新技能。

不久前，一个4岁的男孩和他的父母一起参观了王建省的工作室。孩子们通常不玩游戏，但他们沉浸在观看王建省的视频中，玩电路仪器，并认真地说许多技术术语。视频发出后，引来了一波家长的“附和”。他们说他们的孩子也把王建省当成偶像，想见他。在孩子的世界里，普通电工也可以成为超级英雄。

“我不是偶像。我希望我的孩子们从电开始，但他们将来不必成为电工。”每次王建省这么说，人们都会误以为他们不喜欢电工行业。但他解释说，他只是希望孩子们能做更伟大、更有价值的事情，而不仅仅是在小电路之间。

而且他自己，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重新开始，继续在配电箱后面的平行世界里升级打怪。